五月的天气十分闷热,树林中郁郁葱葱的枝叶挡去了暑气,同时也挡去了阳光。
树荫之下,她的眼眸清澈如洗,闪着微光,前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,神色间既期待又紧张。
他看着心怜不已,抬起袖子,为她拭了拭额上的汗水,轻声道:“沈家买粮是一贯都有的,永康十四年秋收后,沈家加大了买入的数量,这时我是知道的,也是我允许的;后来我离开了定州,京城的消息就很难送过来了……”
林嘉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
“军粮失窃案,我是去年才知道的——”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,叹道,“是我不好,让阿若受苦了!”
林嘉若摇头低声道:“你又不在,根本不知道这些……”他既然解释清楚了,这些事,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。
他却摇了摇头,道:“这批粮食让你受了苦,最终却让我受了益,我岂能因不知就推卸责任?不知就是我的过失——”
“宋彬、叔景,他们的死,也有我的责任;十一岁的你借粮借兵、殚精竭虑,十三岁的明琮战场冲杀、出生入死,这些都是我的过错……”
去年,他与甘明珏重逢后的一聚,酒后,官场得意的青年新贵掩面而泣。
“我刚刚去信,让外祖不要出兵,没想到、没想到明琮会跑到定州去……”
“倘若明琮出了什么闪失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!”
正如甘明琮所说的,他们都太善于谋算得失,眼睛只盯着结果,却忽略了过程中,两个不知事的孩子是怎样艰难度过。
“他们都是在为我做事,所以,这一切都是我的错!”
他注视着她的眼睛,眸光柔软而恳切:“是我让你受了委屈,你理所应当向我讨回来的;你打我也好,骂我也好,都是我该得的,我只盼阿若不要心里忍着难受,不要不理我……”
原本已经平静接受了,被他这么软语一哄,眼泪突然扑棱扑棱直往外掉。
林嘉若恨恨地捶上他的胸口,边哭边道:“谁要打你!谁要骂你!我才没那么不懂事!”
他小心地虚扶在她腰上,任她在身上乱捶乱打,好声好气地附和道:“是、是……阿若最懂事……阿若最乖……”
她突然扑进了他怀里,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他刚回应地抱住她,就感觉颈间一疼,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。
她很快就松了口,却趴在他颈间呜呜地轻声哭了起来。
他突然恍了神。
冀州重逢后,她仿佛已经是个大人了,就是哭,也是带着成人的隐忍。
此时,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,像她受惊重病时,像她被绑架遭囚时。
他缓缓地收紧怀抱,在她背上轻轻拍抚,喉咙却似被什么堵住了,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她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耳边:“……每天都想回余杭……想回家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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